晚空雨痕第6章 送月饼暗许约会在线免费阅读
子卿转身看时，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像铁塔一般压上前来。那大汉圆脸大眼，面白无须，目光炯炯，气势汹汹，刮来一阵酒气。子卿心下忖度“这人有些面熟，莫不是崔亦醒的爸爸，因女儿受了委屈，特意过来揍我的？便又想着脱身之法。
雨痕却早扑了上去，牵着那大汉的手臂，亲热地叫道“爸爸！
她爸爸把她往身后一拉，直勾勾盯着子卿看，看得子卿低下了头，才慨然道“方才的情形我都看到了，你把一个姑娘撵跑了，却又来作践我姑娘，你说说该怎么料理？
“爸！您说什么呢？雨痕拉住父亲，急道“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。
父亲把她往家的方向一推，喝道“呵！鬼迷心窍了呀！还没有成人家什么人，就知道护人了。女儿的胳膊肘怎么都是往外拐呢。
子卿一听，忍俊不禁，说道“叔叔，您误会了。事情不是您看到的那样，有些原委，您不知道。
“别给我狡辩。我警告你哦，离我姑娘远一点哦，你去打听打听，十八年前我孔换西是个什么人。孔换西拉着女儿的手就走，一边走一边回头说道，“今晚，事情就到此为止，你好自为之哦。
雨痕不敢违逆父亲，只得跟着他走，一边走一边回过头来朝子卿尴尬笑笑，表情无奈而可爱。她父女俩走在前头，子卿缓缓跟在后面。孔换西忽然停下脚步，转身喝道“小伙子，你跟着我们，是准备挨嘴巴呢，还是做上门女婿？！
子卿一愣，无言以对。只得等她父女两个转入了小巷子里不见了踪影，才缓缓往租屋走去。
回到屋里，点好了蚊香，坐在抽屉前，拿笔展纸，要写字时，他又想起了雨痕父亲的“做上门女婿的话，不禁噗嗤一笑，心里想道“雨痕爸爸是个什么人物，什么十八年前十八年后的，好像曾经轰轰烈烈过似的，真是可笑。难怪第一眼就觉得面熟，原来眉目之间有雨痕的影子。便又想起雨痕在她父亲背后挤眉弄眼的调皮样子。
“雨痕，雨……痕？子卿轻轻念出雨痕的名字，自言自语而不自觉，“雨的痕迹，在草尖，在花瓣，在枝条……雨在空中明晰，交织……他闭了眼睛靠在椅背上，头脑里开头是雨点，忽然一晃，成了雨痕的嫣然一笑。
他忽地睁开眼睛，自责道“我怎么分心了呢？！真该死！一时摈弃了杂念，伏案做起习题来。
时间流逝，无声无痕，不知道此刻是几点几分。子卿换了一本又一本习题，偶尔揉揉眼睛，又低头继续阅读，书写。忽然窗外飘来缥缈的鸡鸣声，他站起身来，伸了一个懒腰，也不看抽屉里的手表，只大略收拾了一下桌面，便关灯上床去睡觉。
在黑暗中，总觉得眼前萦绕着雨痕的倩影，辗转反侧了良久，终于怒赏了自己一个嘴巴子，自骂道“意志薄弱如斯！乃扯起被子盖上，迷迷糊糊，终于睡去。
第二天清晨，他不敢上江南饭店去吃早餐，便骑着自行车到车站旁边的小面铺里吃了一碗汤面。骑车回来时，碰见雨痕正背靠在饭店门柱上发呆，双手反压在腰后，便扳了一下车铃。
雨痕一抬眼，望见了他时，子卿已经拐进小巷口里刹住了自行车，也回头望着她。雨痕探出半个身子，笑道“你是怕我爸，不敢来吃早餐吗？
子卿笑而不答，耸耸肩，舌尖舔了一下唇。雨痕步下台阶，眼睛里装满了笑意，悄声道“我爸可不知道你是谁，怕什么，他整天呆在厨房里头， 你现在站他面前，他也不认得的。
子卿抹抹鼻子，不好意思地说“我是去找同学讨论问题的，对，讨论问题……
雨痕噗嗤笑道“得了吧！说起谎来都岔气了。又靠近了一步，往周遭里顾盼了一下，忽然从背后抓出一个红塑料袋来，挂在自行车手把手上，悄声说“这两盒月饼送你——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，学校会放假吗——你也别多心，我们店里代卖月饼，人家给送的。可别嫌弃。
子卿忧郁的眼神里忽然点了灯芯似的亮了几度，欣然道“怎么敢当，让你送礼物。我们高三可没有假期，总以复习为重……小巷口忽然走进一个老妇人，他便停了嘴，雨痕也往后面退了几步，笑容可掬地打招呼道“李奶奶，您早啊，上市场回来了吗？那老妇人提起一个塑料袋，瞅了子卿一眼，笑道“你早啊雨痕，那边市场有活动，我给孙子买了几盒月饼来。说着摇摇摆摆地走过去了。子卿踩了一下车蹬，挺直了上身，望着雨痕说“十五晚上你有时间吗？
“怎么？你要约我吗？雨痕手反在后背，摇着马尾辫，凸着小嘴，两目生波，调皮地说。唇边那两朵酒窝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不肯圆满，却是更加迷人。
子卿踌躇了一会，黯然道“你要是有约就算了。踩动脚蹬，意欲离开。
雨痕瞅了他一眼，抿抿嘴，自言自语似的说道“中秋夜我哪儿也不去，扭头望了江边栏杆一眼，“只在那边栏杆临江赏月，也就够了。
子卿听说，心下明白，不由心中高兴，正想说几句打趣话时，饭店那边忽然传来孔换西的叫唤声“雨痕，雨痕。他心头一慌，急忙踩动自行车，悄声说声“再见就骑车走了。
瞅着他一时狼狈不迭的样子，雨痕不禁笑出了声来，向着子卿的背景笑道“我爸又不是老虎，你倒跑得像个兔子似的，咯咯。忽然间想起昨晚父亲的“做上门女婿的话来，不禁羞红了脸，抿着嘴，急急地往饭店里走去。
接连好几天，子卿都没有到饭店里用餐，仍旧骑车去车站的面铺里或者吃饭或者吃粉汤。
这天中午，子卿来到二姐家，给两个外甥掏出两盒月饼。两个小家伙兴奋不已，一个嚷着“我要吃月饼，我要吃月饼，一个爬过来拍着对面，呜呜呀呀地要抢月饼。
二姐收起月饼，搁到桌上，说道“你过来就得了，还怎么要破费。子卿道“朋友送的，我不喜欢月饼，就带来给外甥吃。二姐道“你姐夫带了几盒回来，等下带回去吃。晚上再来家里吃晚饭。子卿蹲下来扶起小外甥女，逗她玩，一边说“二姐，晚上我不来吃饭了，在那边胡乱吃点东西就行了。告辞时，二姐拎出一袋月饼，子卿只取了一盒，就走了。
夜晚悄然而至。子卿放下书本笔纸望向窗外时，院前已是月光澹澹，一派朦胧。前方屋脊上一轮满月刚刚浮起，正怒泄着清光，慰人胸怀。背景青蓝的天空，云少星稀，深邃养眼，能消噬凡间的七情六欲。子卿看罢扭腕看表，时针刚好指向八点，便草草收拾了一下桌面，换上一件米白色POLO衫，关门出来。
走到小巷子里，周围清辉如水。车站方向的空中，正无声地喷吐着璀璨的烟花。来到巷口，往江南饭店里面一望，还有几桌客人在喝酒划拳，笑声飘出来也还是那么激昂热闹。在饭桌的中间，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穿梭走动，或上菜拿酒，或盛饭加汤，忙的不亦乐乎正，是雨痕。
子卿又瞥了一眼手表，往右走了十多米远才横过马路，走到江岸边栏杆前。他凭栏俯瞰，江波跃动着粼粼的银花，潮声却如羞怯一般，若有若无。有人在江里荡舟，一只两只，往文澜大桥那边缓缓漂去。舟上男女不时有欢声笑语飘上岸来。
一溜长长的隔岸栏杆边停满了听涛赏月的男女，有些地方稠密 ，有些地方稀疏。有些人趴在栏杆上俯望江景，有些人骑在栏杆上指星望月，还有些人背靠着栏杆柱子与对面的同伴喁喁私语，搂搂抱抱，……。隔着过道的各伙茶桌，几乎都坐满了客人。子卿特意往榕树枝疏的地方转移，月光更加浓醇了，抬头一望，明月好像要往人脸上直砸下来似的。
当此情景，苏东坡的好词悄然涌上舌尖，子卿于是轻声诵道“明月几时有，把酒问青天。不知天上宫阙……
忽然身边袭来一阵清香，沁人心脾，转身看时，想不到竟是雨痕。她穿着一件粉色POLO衫，显得又可爱又清爽。正笑嘻嘻地拿眼瞅着。子卿笑道“你来了！雨痕歪斜着脸蛋，歉意道“对不住，让你久等了。同时递过一杯茶水，“叫了两杯柠檬茶，尝一下好不好喝。
子卿接过来插了吸管一吸，酸酸甜甜，清新爽神，点头称赞。雨痕忽然指着对岸天空道“烟花，好美！
烟花一波一波在空中绽放，前一注像火树，后一注像珊瑚，再后一注像万箭齐发……看烟花的人们喝彩不已。
子卿抹了一把大理石栏杆的表面，攀了上去，临江垂着双腿坐好，然后转过手来拉雨痕，雨痕也攀了上去，靠着子卿坐了下来。两人望着绚丽的烟花指指点点，说说笑笑。开头两人之间还有一个苹果大的缝隙，渐渐地，缝隙粘合在一起，终于在一个巨大的心形烟花在空中燃烧时，两个人在欢呼中紧紧地贴在一起。
满月当空，两个栏杆上紧紧依靠的背影，以及巨大的心形烟花，构成了温情唯美的画面。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。
“繁花易落，烟花易冷，为什么美好的东西总是那么短暂？雨痕望着渐渐熄灭的心形烟花，忽然幽幽说道。
子卿攥住了她的纤手，一句话涌上舌尖来，欲要说时，忽然背后一阵阴风裹挟着一句冷冰冰的话语“终于找到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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